【深度长文】中植集团破产清算前，究竟发生了什么？lg...

FX168财经报社(亚太)讯 据路透社审查的记录和八位直接知情人士的消息透露，在中国中植企业集团宣布破产的前一年，采用激进且可能非法的销售手段维持其业务的运营，最终导致了这家中国影子银行巨头的倒闭。

中国长达数年的房地产繁荣推动总部位于北京的中植成为中国18万亿美元资产管理行业的领头羊，并使其成为规模相当于法国经济规模的影子银行业的关键参与者。像中植这样的资产管理公司通过向投资者销售理财产品募集资金，然后通过其信托公司，如旗下的中融信托，将这些资金借给那些因信用不佳或其他原因无法从银行直接获得资金的开发商和其他企业。

一些未曾公开的细节显示，在其财务问题爆发前约一年，中植的子公司通过吸引新投资者的资金支付现有理财产品的回报，并向个人投资者承诺丰厚的回报，而这些回报并未反映出该集团对房地产危机日益加深的暴露风险。

中国的信托公司被称为影子银行，因为它们的运作超出许多商业银行监管的范围。但中国的最高银行监管机构早在2018年就规定，金融机构（包括影子银行和资产管理公司）不得设立资金池，以防止它们使用新销售的资金支付现有理财产品的回报，也不得对理财产品的回报作出担保。

根据路透社的调查结果，两位律师表示，中植似乎违反这两项规定。律师补充说，此类违法行为可导致罚款和最高10年的监禁。

“其涉嫌非法行为的核心是通过其持牌金融机构向投资者筹集资金，以资助集团的业务运营和扩展，”广东穗佳律师事务所的Zhang Guanghui律师说。

中植及其在报道中提到的子公司并未对路透社提出的详细评论请求作出回应。

中国的官员同样保持沉默。负责监管北京警方和检察官的中国公安部和司法部没有回应关于对中植相关人员案件的询问。中国国家金融监管总局和中央银行也未对中植单位的操作发表评论。

中植的流动性危机在2023年第三季度公开，当时信托子公司中融未能如期支付数十款理财产品的款项，导致投资者抗议，并引发了对中国房地产危机蔓延至其66万亿美元金融行业的担忧。

最终，中植在2023年11月告诉投资者其负债高达640亿美元，并宣布破产清算。北京警方随后对其商业操作展开调查。2024年3月，北京警方在微信上表示，中植旗下的理财公司应配合警方，并返还非法所得。

2024年8月，北京检察官表示，他们已对49名与中植相关的嫌疑人提起指控，罪名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但未提供具体细节。

投资者通过投资于中植金融持牌子公司销售的理财产品，公众存款流入了中植的影子银行业务。路透社无法确定检方所指的具体存款或单位。

通过对中植集团现任和前任员工及投资者的采访，以及路透查阅的记录，可以进一步了解到，尽管监管机构努力遏制影子银行业的过度行为，但中植集团旗下子公司可能存在的非法行为，是如何让中产阶级储户遭受中国房地产泡沫破裂的破坏性后果的。

白手起家

中植由解直锟于1995年创立，他是一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最初从事木材和房地产业务，后来扩展到金融服务领域。

中植在其鼎盛时期凭借中国蓬勃发展的房地产市场赚得盆满钵满。它通过向散户投资者销售理财产品筹集资金，而其信托部门中融则向开发商如碧桂园提供一年期贷款，利率高达12%以上。相比之下，当时的银行贷款基准利率约为4%。

随着业务的飞速发展，解直锟与开发商大亨如中国恒大集团的许家印和碧桂园的杨国强建立了关系。据三位现任和前任员工称，恒大和碧桂园后来都违约。恒大目前正在进行法院强制清算，碧桂园也面临类似的前景。两家公司都没有回应有关其与中植关系的评论请求。

在房地产繁荣推动中植企业集团增长和对高收益理财产品的需求激增时，中植的员工获得了丰厚的奖金。解直锟还向他的母校复旦大学捐赠大量资金，并为表现优异的员工举办了夏季度假活动，他会在这些活动上朗诵诗歌。据两名现任和两名前中融员工透露，复旦大学未回应有关捐赠的具体问题。

与此同时，中植的销售人员宣传该集团与地方政府的联系，以及其信托部门的最大股东——国有的经纬纺织机械股份有限公司（Jingwei Textile Machinery Co.）的支持。据两名投资者和现在已删除的国家媒体报道，中植并未对经纬的参与性质发表评论。

解直锟于2021年去世，享年61岁。那一年也标志着中国房地产行业流动性危机的开始，因为中国监管机构对开发商的债务驱动建设进行打压，以防止危机蔓延到更广泛的金融领域。

2021年7月，中植的一个单位在销售理财产品时掩盖日益增长的压力。根据路透社审查的一张微信截图，一名Hang Tang Wealth的销售人员在2022年7月向投资者表示：“这是一个固定收益产品。”该销售人员保证对超过100万元人民币（约14万美元）的三个月理财产品提供至少6.2%的回报，远高于本地银行存款的1.5%。

销售人员表示，中植“承担全面、无条件和不可撤销的及时偿还责任”，并附上了三个点赞的表情符号。

中植销售人员的策略和承诺吸引了数千名投资者。但随着全国开发商开始面临现金流问题，他们对中融信托的贷款违约。中融也因此违约，未能按时偿还投资者的款项。

困难加剧时，中融的董事会秘书王强在2023年8月在公司北京总部向数十名愤怒的投资者简要说明了情况。王强告诉他们，一些中融理财产品的资金已投资于不再产生回报的项目，公司因此难以支付赎回款项。据路透社审查的会议录音和四名现任及前中植员工、两名投资者称，王强告诉他们，中植一些理财产品的资金被投资于不再产生回报的项目，公司因此难以支付赎回。

王强表示：“这些产品肯定没有回报。没有回报，我们用什么来偿还投资者？要么发行新产品，要么依靠剩余现金。”但到2023年7月28日，现金已经用尽，他补充说。

当投资者询问中融是否进行了资本池业务（这一做法被规定禁止）时，王强承认：“一些产品具有资本池的特征。”

从2022年初开始，随着开发商违约和公司现金流枯竭，中植逐渐采用了这种做法，一名现任和三名前中植员工表示。他们说，这种做法的效果是掩盖中植恶化的财务状况。

倒闭后的情况

中植的倒闭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其向资金紧缺的开发商提供了大量贷款，这些开发商因北京的打压而转向影子银行借贷。根据三名现任和前员工的说法，许多开发商已经从主要贷款机构借不到款。

根据花旗集团的数据，截至2022年底，中融的房地产投资暴露占其总资产管理规模的10.7%，高于行业平均水平5.8%。中融在其2022年年度财务报告中提供了近似的数字。

破产程序可能需要很长时间。6月28日，北京法院表示中植的破产管理人已申请“实质合并”，并对公司及247家附属公司进行清算。破产管理人——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未对路透社关于该程序的问题做出回应。

一些中植投资者告诉路透社，他们已经失去了取回投资款的希望。

深圳的一位51岁科技公司老板王女士认为，她在2020年5月投资100万元人民币于中植一个四年期产品时是在“安全操作”。根据路透社审查的投资合同，该合同显示，预期回报率为11%，相比之下，三年期银行存款的基准利率为2.75%。合同中显示，募集的资金将用于该单位的“营运资金”。

但在王女士的投资到期前几个月，中植宣布破产。“结果我发现自己被卷入了滑坡之中，”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