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的专栏作者爱德华·卢斯写道,特朗普重回白宫,对民主党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危机,对美国的盟友则是历史性的转折点。
哈里斯的乐观、好莱坞般的笑容,并未如愿打动美国。美国选民并不买账。
四年前,胜选的拜登将特朗普称为“异常时刻”。然而,考虑到特朗普有相当大的机会赢得普选票和选举人团的胜利,历史可能最终会将“异常”的称号授予拜登。
毕竟,特朗普是美国历史上知名度最高、接受调查最多的总统候选人之一。
第一次选他可能是意外,但再次选他则显然是有意识的选择。
问题在于,为什么会这样?
答案的一大部分在于,足够多的美国人认同特朗普的主张: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终结全球化,对常常显得自我讽刺的身份政治——即所谓的“觉醒文化”——发出挑战。
这些诉求压倒了选民对特朗普品格的担忧。
美国现在有了一位重罪且曾试图推翻上次选举结果、公开崇拜独裁者的候选人,这可以从两种角度解读。要么选民不认为特朗普的风险是严重的,要么他们清楚知道特朗普带来的局面,并且仍然宁愿选择他,而非继续现状。
无论是哪种情况,特朗普的再度当选对民主党来说都是一次生存危机,对美国的盟友而言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
民主党内部的指责和反思将接踵而至。任何事后的检讨都必然会指出,健康明显欠佳的拜登拖得太久才放弃连任提名。
如果拜登在六个月前退出,民主党本可以找到比哈里斯更有竞争力的候选人。即使有机会进行初选也未必能改变结果,但可以说,哈里斯确实领导了一场井然有序的竞选活动,在唯一的辩论中击败了特朗普,并团结了民主党。
但当讨论转向经济时,她的表现最多只能算得上平庸,她还极力避免谈论经济话题。
缺乏一个吸引人的经济叙述,在任何美国选举中都是一个重大缺陷。
初选竞争可能会让这个问题提前暴露出来。
哈里斯在顺利“继承”民主党提名后,几乎没有时间和动力去弥补自身的不足。
然而,她本可以创造一个“姐妹苏尔佳时刻”来证明自己并非激进的加州伯克利派人士。1992年,比尔·克林顿批评这位黑人作家,表明自己不是传统自由派,从而提升了自己的当选可能性。
注:“姐妹苏尔佳时刻”是美国政治中的一个经典概念,源自1992年比尔·克林顿竞选期间的一个事件。当时,克林顿公开批评了黑人作家和说唱歌手姐妹苏尔佳(Sister Souljah)的激进言论,以此向选民展示自己并非极端自由派,能够超越党派的局限,吸引更多温和和中间派选民的支持。
在短暂的16周竞选中,哈里斯小心避免与激进的进步主义诉求联系在一起。然而,她未能令人信服地否认自己此前对开放边境和削减警察经费的支持。
在很大程度上,拜登也因过度解读自己2020年的胜利而受到批评。那次胜选更多是因为特朗普在新冠疫情上的失误,而不是选民对美国民主状况的担忧。
拜登当时承诺结束疫情、恢复政治常态。然而,从提名到就职之间,拜登似乎开始相信自己可以实施大规模的变革。他那1.9万亿美元的刺激计划进一步推高了通胀,而当时通胀已经因供应链问题而上升。
毋庸置疑,特朗普确实对美国宪政秩序构成了巨大威胁,现在更是有增无减。然而,拜登却选择了不急于追究特朗普责任的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历史学家对此或许会深感不解。
和希拉里在2016年的失败类似,哈里斯的败选也有多方面的因素。但这次要将失败归咎于外国势力就更加困难了。
尽管俄罗斯的普京无疑会从特朗普的再度当选中获利,尤其是在乌克兰问题上,但是美国选民在没有明显外界干涉的情况下再次选择了特朗普。
不论怎样,民主党的反思将不如对未来局势的理解重要。特朗普已经发誓要“清算”敌人,恐怕他对此并非空谈。
共和党完全有可能同时赢得总统职位、参议院(现在几乎是板上钉钉)以及尚未决定的众议院。如果共和党全面控制国会山,对特朗普行政权力的约束将极其有限。
今年7月,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决等于给了特朗普一张“司法空白支票”,允许他在总统职位上的行为享有广泛的豁免权。
美国已经进入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以为特朗普不会兑现“报复”言论是危险的幻想;同样,认为他会顾忌美国社会的两极分化也是不切实际的。
特朗普已经获得授权,会以不可想象的方式重塑美国。
2024年美国大选的地震式结果,将使美国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状态。